在电影《疯狂的石头》中,谢晓盟对一位美女说:“城市就像一个母体,我们都生活在她的子宫里。”每当打量和思索昆明,我就会想起这句台词。
诚然,刚到昆明的时候,我心里是装着一个鲜衣怒马的个人英雄主义世界的。
我没想过在昆明常驻,北上广深,那里有着更为深遂的想像空间。也许明天,我就会背上行囊去追赶梦想。
谁能想到多年以后,当我真正打量起这个城市的一举一动,这才发现它是如此多面。
北到霖雨路,南到南亚风情第一城,西到西苑立交桥,东到金马立交桥,这基本就是当时昆明的城市边界了,再往外,荒凉一片。有的地方,还可以看到农民大哥赶着马车悠哉游哉地行进在马路上。我感受着这个城市的温暖与陌生,试着去理解它。
每个周末,我都会习惯性的穿过钱局街走仓园巷然后信步到达翠湖。“文艺复兴”的年代里,在这一个片区住过很多诗人、艺术家、作家,他们写了很多诗文,也在昆明住了一辈子。在这里有书局、教堂、萨尔瓦多西餐厅,也有闻一多被枪杀遗址、陆军讲武堂。显然,翠湖已经成为每个昆明人一生都要来来往往的乐园,听音乐会,看书写作、谈恋爱、划游艇……几乎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平凡美好的翠湖旧事。
此外,景明南路的巴士站台也常有我的身影。这里有一趟开往呈贡老县城的车子,相对进城的C85双层巴士,216路只有太过于普通的绿色躯体。起初去老县城是因为我们要去环湖东路游玩滇池。慢慢时间久了,每次去呈贡就能马上联想到烤鸭的味道,还有巷子里的过桥米线。那时候最喜欢点的米线才一块五一碗,加多两块就能升级成大碗,还附赠两片凉白肉,每次都能吃的不亦乐乎。
我没有考证过这里卖的宜良烤鸭是否有产地的美味,也没有问过小锅米线是否符合每一个外省人的口感。但是,我知道,味觉绝对是融入一座陌生城市的最快方式。
城市的变化,时而微若尘粒,时而巨如雷霆。
昆明却在我无暇顾及之时迅速发展,速度之快,让人稍不留神,就会不敢相认。城市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已经不是当年我认知的边界。今年6月,得知昆明获得2019新一线城市的称号时,我正在地铁一号线上。一线城市的评判标准是什么,我不知道。春之眼407米、恒隆350米、万达307米……或许,这就是一线城市的高度线吧。
它也越来越开放,2013年,中国-南亚博览会永久落户昆明,南亚、东南亚的春风更为顺畅地吹入春城;高原明珠滇池,30年来首次水质达到4类水;空气,2018年全年空气优良天数为360天;地铁开通了三条,里程达到88.7公里。青山绿水,春城花都,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想来这座宜居之城安一个“家”。
城市发展的背后是时代之变,它如一列飞驰的列车,承载着社会和大众呼啸向前,同时有些东西被远远甩落身后。
那曾经掩映整个城市的法国梧桐渐渐没了踪影,金碧路沿线的法式小洋楼整体拆除曾让一个毫不相干的外国人为之扼腕;当年西南联大时期,梁思成、林徽因和民国一代文化风云人物都在这里留下足迹或写下文章,但凡问现在的昆明人,能数出来几个,恐怕都唯有沉默以对;昆明作为中国第一条国际铁路终点站,一百多年前就从越南法殖民地传入了童话般精美的法式建筑和浪漫文化,原本有望成为世界最美铁轨,可沿线的绿化水准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但是,正如比尔盖茨说的,"我们总是高估了三年内可能发生的变化,而低估了十年后可能发生的变化"。近些年,昆明人的危机意识和文化担当开始觉醒。
于是我看到了M60、智库108等一批文创园区正在兴起;钱王街历史文化街区打造如火如荼;南强街88号,一个老院子里面的“庭院戏剧”受到热捧;小小的麦田书店始终坚守在街头僻静的角落里,即时与轰隆隆奔跑的时代不相谐。
面向南亚、东南亚的桥头堡,“一带一路”上的重要坐标,当从更为广阔的视野打量昆明,它的雄心与努力,它的优势和薄弱,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大城市生活,仿佛永远奔忙于公司和家,在两点一线指间,假装生活。而在昆明,则“慢”字贯穿,多一分悠然闲适,少一点走马观花。
知晓它的过去,享受它的现在,参与它的未来。在最好的时光里,过理想的生活,在昆明,我从未羡慕过别人。